盛世回首,九州何处?

谨以此记献给蒜头太太 @逐水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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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4704字,实在长,手机读下来会很累吧,建议网页阅读。

       2018年3月11日凌晨,我呆坐在书桌前,word文档增增删删依旧空余标题而已。从晚饭后我便已经这样痴痴了半日,盏中普洱倒续得寡淡了,始终不知从何说起。无意扭头,望见窗外的上海,霓虹也早早歇息了去,南北高架上暖橘色的灯光一路向北绵延, 忽然想起南京西路不过就是地铁几站之外。

      于是想起刚来上海读医时,傻乎乎地抱着《上海堡垒》跑到中信泰富广场去找江洋林澜们走过的地方,那时的我还只是江南的小书迷,还只知《龙族》不知《九州》,更不知南北九州的恩怨、江今七神的情仇。匆匆两年半,回望昔日,竟是幼稚万分。那个时候的自己,只路明非一个人的孤独和求不得的爱恋,心里便被悲伤填得满满当当,直到意外踏入九州,那恢弘的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才明白曾经竟然存在过这样宏大奇伟瑰丽的世界,才懂得《龙族》相比于《九州》那格局有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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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缥缈录》6部书,在某个焦头烂额的考试月被一口气啃掉,为了从只言片语中寻找阿苏勒和姬野的点滴,又陆陆续续啃掉了《九州捭阖录》《九州飘零书》,然后便是《九州羽传说》。很崇敬的一位前辈几番指点无用后,感叹我是个缺爱又自苦的死小孩,很多无关的事情看得太重,看似沉稳缜密实际单纯执拗。因为这个,我一直避免让自己迷上除了江南以外的作者,那样会让我原本就缺乏的精神更加耗散。

       接触今何在,是一个转折点,从《羽传说》到《牧云记》,倒比缥缈录愈加虚无缥缈,掌中空空让我颇不适应。而《悟空传》开始让我对猴子和土豆两种完全不同的个性萌生了盎然兴味,以至于掉进了冒学的大坑,跪着读完了《只是爱未讲》与《十年风雨录》。想象着那些风华正茂的创作者,在不远处的龙阳路出租屋里呕心沥血敲击键盘,穿着劣质西装挺起瘦弱的胸膛去寻找合作伙伴,在写字楼里不分昼夜地码字审稿排版付梓,多少值得歌哭的岁月……抛弃一切风尘仆仆归国的吕归尘啊,最后如何又选择了姬野的道路独坐太清阁上呢?想起中信泰富广场里的店铺早已不是书中描写的布置,觉得自己可笑了,三年三年又三年,十余年倏忽而过,上海这样日新月异的城市哪里还能是当年的模样?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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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乖熬过一个学期,又在一个焚膏继晷的考试月,读起了《九州旅人》。斩鞍的文字倒是颇合我心意,随着界大哥的脚步见识了澜越的风物以及芸芸众生。而青石之战完全击垮了我对燮王的印象,回头去读《缥缈录》,抛开主角感情视角去探寻背后的点滴,不由地困顿在对天驱精神的思考里。想来野尘继承于息衍,而息衍与白毅的矛盾大概也是因为对天驱使命的分歧上,不由地开始搜索息白的蛛丝马迹。

       在lofter逆水行舟,惊异地发现息白的文章质量都不俗,有心思机巧的短篇,也有长篇如 @有如次案俏阿权 的《破阵》和 @ieaber 的《醉余花》,直到蒜头太太的《笑忘书》。若说“以假乱真”,那倒是对蒜头的委屈了,这九州的故事何来真伪之说,但此文对于息白二人气质之把握,性格发展设计、九缥情节接合都到了极其高明的境地。原先一直觉得从来算不清时间线的江南,到底把息衍当山贼、合租鬼屋卖花这种种安排在何时,而蒜头太太却处理得如此自然,边读边拍案叫绝: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息衍“因为小妾生的孩子这种话拔刀的可不止他一个”,对姬野格外的宽容照顾,配合了相似的身世处境,却安排了温柔的息衔哥哥为老实孩子息辕铺垫。因为跟着商队而落入山贼窝,这些心地善良的苦命人培养出来那样潇洒博学又和气可亲的息衍,以及顺势得遇恩师指点与白毅相伴。山贼的覆灭推动了息衍心智的成熟坚定,也种下了他与拓跋不共戴天的仇隙。而息白二人的不同出身与认知态度,一点点埋下了他日分道扬镳的伏笔。

       蒜头太太把息衍孩时的俏皮机灵、白毅幼年的乖巧温润都写得那般生动,而叶尽倾的骄傲绝世、于琦的仁厚沧桑、魏三的书生意气、息诚渊的懦弱无奈,诸如此类,每一个角色都栩栩如生立得起来。“白毅却敏锐地觉得伙伴的笑容里凭空多添了几分自己并不喜欢的成分,那样只会在被戳中最深的伤口时才会出现的漫不经意,像是一种失去后无可计较而索性为之的坦然”,一群真心实意关爱他的亲人惨遭横死,现实的残酷让息衍渐渐换上不露声色的淡淡笑意,这样的成长真是刻骨疼痛而分外真实。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白毅怔怔的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慢慢回过身,息衍背对着那轮将要落下远方屋顶的红日,眉眼带着他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笑意望向自己。息衍空闲的那只手里还添了一枚烟杆,他漫不经意地吐了个烟圈,如寻常碰面时一般,向着白毅轻松笑道:‘你来啦?’”这一段读完让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而眼眶中蕴着的滚烫的泪水终于在白毅的不后悔中滚落下来。这一段与南淮劫法场异曲同工,与“阿苏勒,我们喝酒去”一样寻常的语气,说着“阿苏勒,我来救你了”,挥舞着十二把长刀的男孩啊,最终还是一杆长枪指向了好友。“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在那个战乱的时代,我们为什么要那样挣扎努力,要肩并肩地杀出一条血路,难道只是为了最后我们互相举起刀剑么?”有时候我觉得江南写完6部不再继续也无关紧要,因为野尘的后来本不就是息白的现在么,差不多的,差不多的啊。但白毅说他不后悔,即便是个错误而愚蠢的决定,也绝对不后悔!

       给蒜头太太的文评要是不管不顾地写下去大概要写到东方既白吧,那就此打住,只可惜再没有后续,实在是想陪少年们再走一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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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而读了蒜头太太与九州相关的所有文章,才知道太太竟是诺瓦兰的遗老,头一次觉得自己和那个世界如此之近,又或者说当年的九州竟然聚集了那样多的年轻人。特意去查了novoland与9z9z,昔日繁荣的论坛就这样消散在网络数据的罅隙里,无影无踪。无意间翻找到百度九州贴吧里各种讨论贴,对殇阳关之战、真休之战、青石之战分析得格外细致,乱世治世进退善恶,天驱精神的传承与背离,凡此种种,旁征博引各占其理,旁观论战的我竟觉得那些书生意气要冲破电子屏幕席卷而来。突然燃起兴致,翻找到几位新浪博主整理的当年九州的文集与设定稿,天文、地理、宗教、政治、神力、技艺、帮派、风俗,不仅仅是七天神的巨著,还有无数的签约作者的共同塑造、忠实读者的参与完善,所有有名字没名字的年轻人的热血才创造了九州这个世界。《九州志》也好,《九州幻想》也罢,南北之争这些我都不甚在意的,我只是被那种美好的愿望所感动,只要你足够用心就能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的。跨越年龄与地域,九州这个概念,吸引了多少有才学的年轻人,热爱文字,热爱幻想。或稚嫩或傲然,有的耕耘一隅,有的心怀天下,有的轻松诙谐不失智慧,有的古风文言也能信手拈来,诉说着他们心里的武士精神或者文人气度、下层人的坚强、上位者的迷失、不幸者的挣扎、幸运者的落寞,文字里流动的都是心愿啊!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么?竟然是这样的么?那是盛世啊!

       上大学之前我是如此的闭塞,寒窗苦读只求个金榜题名出人头地。笔杆子?那份写作的冲动?那腔幻想的热血?不知深埋在心底哪个角落。等大学了,下了lofter吃cp粮,觉着写作的门槛似乎并非高不可攀,便也心痒难耐地动笔胡乱写了些东西。至此时方觉原先那些文字,不过是小女儿情态,半分上不得台面。原先那样痴迷的《龙族》,如今看来也失了兴味(或许也和江南这家伙拖稿不更有关吧)。九州万里,十纪风云,那才是真正的胸怀气魄,何时才能写出“谁能席卷天下,谁又被天下席卷?”这样壮阔而苍凉的文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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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所倾慕艳羡的这一切,我心底渴望的地方,却几近衰败(这是一句很不靠谱的主观感受,并非定论)。南北九州的论坛都关闭了,初中时代热闹非凡的贴吧也是门可罗雀,lofter上真正研究设定和人物的精品同人文也都是多少年前的残卷(不是说现在没有好文了哦)。看那些豪情与梦想戛然而止在2003、2007、2008、2012的某个夜晚,一遍遍下滑刷新也只是寂寥的“暂无更多回复/更新”,胸中怅然竟似万丈沟壑,直直跌落下去。想找那些指点江山的前辈探讨,却因为贴吧“禁止挖坟”的规定最终退却。不知何故,挖坟似乎是一件为人所不喜之事,想来大抵是很久以前写下那些文字的人,如今也早已平息了年轻时的翻涌,旧事重提让人想起往日的执着与梦想消磨殆尽,宛然是揭了伤疤的。言即此,想起自己写这些东西也算是无端叨扰了蒜头太太,极为过意不去,万望谅解。实在是想表达对姐姐的谢意,若非因为诺瓦兰记事,我大概不会突发奇想去进一步探索九州的。

      自从《海上牧云记》播出,而《九州缥缈录》也开机拍摄,有人喊着“铁甲依然在”憧憬着九州真正的好时代姗姗来迟但终究是来了。可我心有惴惴,无端猜测这样对成稿的再消费,已经脱离了九州原本的面目与内核,创作之神陨落了。剧粉与演员粉,无疑会在播出后把九州的门槛踩烂,但当年那样高谈阔论中过招、弦歌雅意间浅笑还能复见么?蓦然想起鹧鸪天混迹的金庸客栈,觉得十年前的九州论坛,也好似山间酒肆乡野茶馆,不同身份的客人来歇歇脚灌壶烈酒饮杯清茶,看似神聊海吹,实际却颇有见地,方知皆非凡夫。志趣相投者搬长凳拼桌拼酒,意见相左者踩着桌子辩得面红耳赤,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箜篌长歌以贺,有人拭寒剑远眺流岚,有人自斟自饮求一醉,暮色染,各自拜别或勾肩而归。或许是这样吧。等到剧播出后,是不是这客栈里却挤满了举着打call棒欢呼的迷妹痴汉了呢?还是不要这么刻薄吧,毕竟这也是扩大影响力的一步呢,是江南一直梦想着的商业化吧,九州这个品牌确实是冉冉升起了呢。何况我还那么喜爱刘昊然~

       啊哦,听到婉转鸟鸣了,鸟都醒了我还在胡说八道么?嗯,要在夜尽天明前写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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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侃过来,哪里还知道初衷是什么?只是好遗憾。“此生三恨,恨不生在蔷薇皇朝,可以夷平九州;不生在风炎皇朝,可以北克蛮族;不生在北陆宁州,可以看见万千美人迎风举翼,衣白如雪。”对于御殿羽将军的感慨,原以为是热血男儿的年少轻狂,未及深思总一笑而过。

       如今,我突然就懂了,果然会恨。恨不早生个十五年,便也以笔作剑,以茶代酒,以梦魂踏遍这九州大地,以神思凝聚这乱世英雄,或作逐浪浮萍,作须弥芥子。恨不逢时,生在九州盛世!

       于是明白《妖猫传》里的白乐天也并非矫情,“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我幻想着我活在玄宗的时代。”,那是真实而刻骨的遗憾与失落。大概此刻的我也是如此,我知道我的写作水平是那样糟糕,我驾驭不了那样广阔的题材,也知道我写不出云想衣裳花想容,但你不能说我的意气与梦想是假的。

       回想起江南在九缥再版时的序言——“人生就是这个样子,有人要去天启,有人大声叫好,有人不相信天启能够抵达,有人相信但是容易觉得疲倦,走一段路分道扬镳,有人说哈哈哈哈那个傻子要去天启诶!那个傻子要去天启!

       管他的呢,反正我要去天启,累也要去天启,我很可能是个傻子,也很可能没资格去天启,但只有我这种人也许能够到达天启,我的野心很大,而且我坚韧不拔。”

       天启在江南心中不仅仅是一座城市,它汇聚了全天下的壮志和孤单,也是他意念中人生的巅峰。可惜直到如今他也没能写完九州,也未曾抵达他的天启。我不知道写完九州和抵达天启在他心中是否是等同的概念,是否当得起因果的逻辑关系(私以为杨治写出这样的姬野,写的是他自己,他那样孤独,但确实是想当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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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不想当皇帝,也不想去天启。我想去的只是九州,抚摸山川大地,仰望日月星辰,不管是哪个角落。

       回首那一代人的盛世,九州的火种散落何处?

       管他的呢,反正我要去九州,累也要去九州,我很可能是个傻子,也很可能没资格去九州,但偏偏我这种人也许能够重返九州,我的野心不大,何况我坚韧不拔。这一生还很长,即便心和身都疼痛,还是要一步步地跋涉,终有一天会抵达。

       晨光熹微,让我重拾天神们遗落在上海的梦想与力量,铁甲依然在!

       依然在!

P.S.如果被点名的太太不高兴的话,大可以让我删,小生冒昧了。

P.P.S.如果tag打得不合宜,也请直接说明,我会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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