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高启兰→安欣】12

前文11

12章果然大篇幅重修了ORZ 一直觉得不太满意,好像太平了,所以没有往下写。思前想后,删掉了很多没必要的内容,加了兰对瑶的感觉,为后面感情变化铺垫。正好把查身世的部分挤到13章去,节奏可能会好一点,算是探索和尝试吧doge

12

       “若世界陷进大骗局里面,朋友亦难以发现;

       共你隔着空在秘密通电,挑战道德底线……”

       我跟随回忆,轻轻哼唱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一、二、三、四、五、六。笑容灿烂的数人,有的明明相爱却不能终生厮守,有的恨之入骨却装作感恩戴德,有的用伪善诚恳粉饰着罪无可赦,有的看似一无所知却从不清白,还有的自以为横冲直撞却傻得可怜。

       六个人却有十多个心眼,这场大骗局中,四个阵营和一个中立,只有晓晨是个缺心眼,甚至不配上桌。

       我忽然不想再整理,直接关机拆出了硬盘,往行李中一装,躺倒在沙发上。

       望着白花花的吊顶,想起今年大年夜去探监瑶瑶时,她哭着喊我“姑姑”。我仍旧什么也没说,没有责备,也没说原谅,只是推过去那盘安欣在食堂打的饺子。如果说,瑶瑶是那个扮猪吃虎的最终赢家,又怎么能说,我不是同谋呢?

       什么都不做,冷眼看着他们末路狂飙,残忍地等待着尘埃落定后,我自己的解脱。

       

       第一次见到黄瑶,是2010年的年三十。

       在我哥死缠烂打下,大嫂终于松口,决定带着晓晨从香港回家团聚。可把大哥乐开了花,他又是亲手张罗了一大桌的好菜,又是焦头烂额地给大嫂和晓晨备新年礼物,连给手下散的红包都比往年厚不少。见他难得欢欣,我也乐意哄着,陪着这个“陷入热恋期的大男孩”逛街扫货,忙前忙后。

       可未曾想,跟在大嫂和晓晨身后,还有个瘦削的小姑娘。比起刚进门就冲向手办的晓晨,她十分顺手地接过被小少爷抛下的行李箱,乖巧地站在陈书婷侧后一步,怯生生地打量着敞亮的门厅,和顺得没有一丁点儿存在感。

       她的穿着并不寒酸,可见大嫂也没有如何苛待这个孩子,但比起晓晨那种从头到脚一眼大牌的明晃晃的炫耀,简单低调得可以算是普通。

       我站在大哥身后那个与她呼应的位置审视着她,很奇怪——明明和晓晨相似的年纪,低垂的眉眼里却藏着什么特别的内容,既不是初见豪华别墅的惊喜,更不是见多识广后的淡然,而是一种类似如愿以偿的满足。

       多年后,当我们决绝地背道而驰,我才知晓那一闪而过的泪光,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少年复仇者,尚不能完美隐藏的恨意,是终于回到仇人身边、回到厄运起点的激动。

       凡事皆有因果,我不会知道,四年前那个天真活泼得不太懂礼数的小女孩,早已被血淋淋的命运sha死了,黄瑶无知懵懂的少年时代谢幕得太早,太早。

       早到来不及享受足够的爱与呵护,就被逼迫着独自迎战风刀霜剑,孤注一掷地妄图挑战一个比她强盛万倍的庞然大物。

       所以,我至今也无法恨她。

       很久以前无意埋下的种子,无论经过多久,总会生根发芽。更别提大哥亲手埋下的祸根,他对老默敲骨吸髓的利用,他日渐膨胀的傲慢,一切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找上他。

       黄瑶,只是近水楼台的一个。

 

       久别胜新婚的大哥,被大嫂一顿猛锤,才放下惦念多年的爱人。等我们简单寒暄过后,黄瑶这才恰到好处地主动喊人——“爸”和“姑姑”。

       即便是普通人家被收养的孩子,也不一定能那么自如、心无芥蒂地喊陌生人爸妈,而她做到了。

       这第一面,我便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这个姑娘不简单。

       或许是因为初见她已是16岁,也可能是年龄差距更小,或是天生的敏感,我不会像大哥那样带有对孩子的滤镜来看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对世界的认知水平几乎达到了比较全面的阶段,我很清楚我当年的懂事程度,更何况一代比一代早熟,所以我从未俯视过她。

       也许正因如此,我比所有人都更早地发现了她“包藏祸心”。

       只是那时也为时已晚,她已在我心中,拥有足够的分量,以至于,我最终选择了沉默。

 

       “瑶瑶是第一次见姑姑吧,” 为了掩饰自己对养女的疏忽,大哥并未在玄关为我介绍,而是拍拍女孩孱弱的肩膀,心虚地夸奖,“一眼就认出来了,真机灵。”

       “妈妈有给我看过姑姑的照片,”女孩对答如流,“姑姑这么好看,绝对不会认错的。”

       尽管我极度震惊于哥嫂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儿,但仍然配合着他们演出,走近这个新鲜出炉的小侄女,弯下身和善道:“小嘴真甜,瑶瑶长大了肯定比姑姑好看,等吃完年夜饭姑姑给你拿见面礼。”

       初见时,我还不清楚,她已经拥有超越年龄的眼力见和世故,能够熟练利用外貌优势进行伪装。

       我只是喜欢和聪明人相处。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欲求,有的人16岁还只知道疯玩,就像高晓晨,有的人16岁就已经清楚,需要在什么场合扮演什么角色。很少有人能天生听话,没脑子只知一味服从的会显得呆板,而聪明人权衡利弊后选择遵从,言行举止则显得乖巧。

       黄瑶当然是后者。

       但那点喜欢,也只是个比较级。

       实际上,我固然不喜欢过于顽皮的孩子,但我也同样不喜欢过于成熟的孩子。说到底,我只是个从小穷过来的普通人,领地意识尤其之强,自私是本能,故对外人有着天然的防备与疏离。

       我的爱很稀薄,别说黄瑶,就连高晓晨,最开始我也并未轻易分出多少。我对他们表现出来的“好”,只不过是基于世俗规范,来扮演一个合格的小姑身份罢了。

       那时的我,不会想到,七年后我会在她身上,又一次尝到背叛,和深深的无力。

 

       在老宅张罗年夜饭,趁大嫂带着孩子们在天台玩耍的间隙,我向大哥探问。

       “黄瑶是我过命兄弟的女儿,小小年纪家里人都不在了,你就拿她当我们高家人,”大哥点到即止,多的也不肯说了。

       二哥过世的那次争吵后,我已经知趣,对于大哥不愿说的事情都不再多问,但所谓“过命兄弟”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那些我所不了解的产业。

       也不知这兄弟到底怎么为他“过了命”,能让大哥甘愿为他养闺女,我心里一哂——我们高家还真是一天天壮大得厉害,没了二哥,还有姓白的、姓黄的。

       高家人?有趣。

       只不过,所谓义女,大哥都没想起提前给我说明这个孩子的来历,更忘了在游艇别墅给她收拾出个房间,荒唐得简直就是个超市促销送的赠品。大哥那么缜密的人,平时也不会犯这样的迷糊,一方面是为陈书婷的回归激动得冲昏了头脑,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压根不上心?反正无论他怎么对待这个小女孩,她都没有别的选择,或者说更好的依靠。端的是有恃无恐。

       大嫂见黄瑶无处安排的窘境,也有点来气,正要和大哥理论,我赶忙出来给大哥递了个台阶,扮出一副很亲近小孩的模样:“正好我房间那么大,一个人住还觉得空荡荡的,瑶瑶愿不愿意来陪姑姑睡呀?”

       纵然百般不情愿和人分享私密空间,但违心的谎言却是张口就来。

       我本忍耐着厌烦,但当小姑娘欣喜地抬起头,内双的下垂眼波光粼粼,显得那么无辜,像极了刚进贾府的黛玉,还是没有老祖宗疼的那种。我一下子又有些心疼,稚子何其无辜,要过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

       虽说我也算是早熟,但至少我有两个可以撒娇的哥哥,就算在外面受了委屈,他们也给了我足够温暖的港湾。

       可是,黄瑶没有,这里……到底不是家。

 

       当我把明明已经喝高,还要硬撑着来帮忙收拾的大哥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关门上锁一气呵成,回过身,正对上小姑娘局促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她挤在两个超大号行李箱中间,显得特别娇小,像娃娃机里蔫头耷耳的瘪兔子。

       我下意识地就想要哄她开心起来,主动牵过她温温软软的小手,领着她穿过衣帽间:“走!看看房间喜不喜欢!” 

       虽说这间房是大哥分配给我的,但我一直在外求学,回京海后医院有给规培生安排宿舍,为图方便我基本也不回来住。只有必要时留宿一晚,房间里生活的痕迹并不多。

       但我却抽空对超大的卧房部分进行了一点改造——加了一整面墙的书柜,在光线最好的落地窗前摆了吧台式书桌方便办公。除了柔软舒适可以翻滚的双人床,书柜对侧的超长飘窗改造成了特适合趴着写东西的长卧榻,好些绿植的阳台摆了一张适合看书的摇摇椅和配套茶几。简而言之,极简路线的休闲办公一体化。

       小姑娘眼睛一亮,目光在丰富的藏书上流连。

       我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利索地给她分配起来——书柜空着的北边两列归她,书桌沿着落地窗分隔,衣柜一人一半,两套洗手池和浴缸哪边是没用过的那套,以及大床全归她。

       “姑姑我睡飘窗就可以了,”一路乖乖答应的瑶瑶慌忙推辞,甚是惶恐。

       “没事,我平常就很喜欢在飘窗午睡,”我把自己的被褥团起来往飘窗一丢,出门去找保洁阿姨要新的四件套,“你的东西自己可以收拾吧?”

       “嗯,我可以的,”女孩连忙答,生怕麻烦到我。

 

       我的性格外柔内刚,一般打定了主意就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

       现在回过头想想,当时这样自说自话地把大床让给瑶瑶,这样不容置喙的安排也并没有多少尊重吧。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任意摆布他人的人生,其实是绝大多数人都在无意识做的事,这其中的分寸感又有几人能拿捏得当?

       她的生活用品倒不多,箱子那么沉,装的多是书和习题册,聊了才知,她今年转学回来继续上初三,再过半年还得参加中考,所以提前买了对应版本的教辅资料在看,倒是有心。

       不像已经上高一的晓晨,将直接转进京海最好的高中,压根不用愁升学考试。大概对于大哥来说,区区中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对于黄瑶,若要靠自身努力来弥补香港和内地教育模式的差距,却并不省力。

       我没翻动她的物品,帮她铺好床便坐在我的飘窗上,任她忙来忙去,我自闲适地抽出一本小说来打发时间。刚相识的两人,总归是有距离感,偌大的房间顷刻便陷入沉默,大家互不打扰,我也不用特意装亲和,反倒更为自在了。

 

       “小兰!出来放烟火!”醉醺醺的大哥在院子里鬼叫,我懒得折腾,只是嘱咐瑶瑶可以下去一起玩,自己捧着热茶,走到阳台围观。

       忽然一件烘得暖融融的披风拢上肩头,我愕然地转过头,看见瑶瑶正垫着脚给我整理毛茸茸的领子。

       “外面温度低,姑姑小心着凉了,”她长长的睫毛轻颤,冻得微红的鼻尖我见犹怜。

        啧,莫名地想起了袭人,我心中又涌起那种违和的不适——太小心了。

        我拧着眉头望着她,竟把小姑娘吓着了,她慌忙认错:“瑶瑶错了,我下次再也不随便动姑姑的东西了,我只是觉得姑姑睡衣有点薄,怕——”

       “怕什么,”我一把将小姑娘圈进敞开大氅,强硬地打断她毫无必要的反省。

       我仍旧看着楼下,大哥和晓晨正在抢着点那种会螺旋蹿天的小蜜蜂,结果被追着屁股炸,你推我搡地在院子里叫着笑着。那为什么黄瑶就不能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呢?我漫不经心道:“在我这,没那么多要怕的。”

      “嗯,”她下意识地答应,仰着头,难得露出呆愣的神色。

      “我说,”放下茶杯,我并没有刻意做出哄孩子的神态,甚至认真到有些冷淡,“我不知道你过去是怎么和大嫂他们相处的,也不关心你更早的经历,那些都跟我没关系。但如果你愿意喊我一声姑姑,我就把你当亲侄女,你也别跟我见外,更不用这么小心地讨我欢心。”

       其实我原本也应该是见外的,可不知怎么地,一气之下,就是受不了这样“相敬如宾”的假模假式,继续冲动道:“你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也就直说。融入一个新的家庭,确实是不容易的,你言行谨小慎微我都能理解。你在我哥嫂面前献殷勤就够了,我这里就真的随意点,做你自己想做的,不用管我。”

       她裹在我厚厚的大氅里,只露出个巴掌大的小脸,难得瞪大了眼睛,眼角泛红,更像只小兔子了。

       “倒计时了,”大嫂声音穿透力还是那么强。

       院子里兵荒马乱,只听见晓晨叫唤:“爸你让开,我要自己来点!”

       我向来不喜欢在小辈面前自称“姑姑”这样的身份,来不断提示这种年龄差距或亲疏远近,而是惯用“你我”,来以一种平等的姿态更加开诚布公地交流,常常能轻易地获取孩子们的信任和亲近。

       我不知道这种方式对黄瑶是否有效,但现在想来,有些话还是太直接了,甚至过于独断。我压根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就那样大言不惭地让她自在,看似表现自己的大度,实则既暴露了自己的冷漠与自私,又直白地批评了她的虚伪,也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但或许,我那愚蠢的真诚,还是打动了这个满心防备的姑娘吧。

       又或许,她在我那直男式的发言中,咂摸出一丝潜藏的甜意。

       迟疑了几秒,黄瑶带着哽咽,低声喊:“姑姑。”

       “诶,”我的回应淹没在烟花骤然升空的啸鸣声中,零点已到!

       巨大的花团在夜空炸开,飘落万千星光。

       随着“啪”的炸响,瑶瑶挣开我的右手,紧紧环抱住了我的腰。

       小脑袋埋在我的胸口,随着抽泣一拱一拱,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其实,我还没做好准备来着……

       我并未给什么许诺,但词不达意间,又传达出了超出普通应许的支持。我紧了紧披风,掏出口袋里临时准备的红包,塞进她的手中:“压岁钱和见面礼!新的一年,要开开心心,快快长大哦!”

       那年我30岁,刚从美国念博后回来,真正回归这个金碧辉煌的高家不过半年时间。在很多女性已经结婚生子的年龄,我还在规培轮转,远不算真正独立地步入社会。那时的我,只是有些不忍,所以在漫天的烟花下,扣扣搜搜地给她分出了一点爱。

       谁知一步步走来,我在这个毫无亲缘关系的女孩身上,尝到了此生不可能真正获得的,养育子女的滋味。这何尝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彼此救赎?

       然而,姑娘快快长大,却也让这个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tbc

重新翻细节的时候,发现06年高晓晨和黄瑶其实都是六年级,但是为了圆我已经想好的剧情,就容我来这个年龄操作,让晓晨高一级吧。

另外,我断更备考的那场3月底的考试通过啦,开森!!!分享一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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